战“疫”文学作品 | 问苍茫大地(作家陈玺散文)

来源:国智网    发布时间:2020-04-16 15:07

  武汉“解封”整一周,久违的市井味和烟火气开始回归

  一杯清茶

  独坐阳台

  瞄着坠落的夕阳

  ……

  昨天已经成为历史

  今天我们正在缔造历史

  明天也将款款而来

战“疫”文学作品 | 问苍茫大地(作家陈玺散文)(图1)

  问苍茫大地

  陈玺

  猪年除夕,一杯清茶,独坐阳台,瞄着坠落的夕阳,我燃起一根烟,瞥着一明一暗的烟蒂,想着总得说点啥?大半年的时域中,岳父身患绝症,我深切地感悟到一个老人,面对不愿挑明,却又心知肚明的病魔,生命垂落时哀伤的无奈。

  拜年的问候,吱吱跃上手机屏幕。闭上眼睛,晃着身子,沉思良久,我写道:生命如湖中泛舟,嗒嗒的桨声和清冽的涟漪,终将归于沉寂。我们在沉寂中感怀,也在虚无中怅望。

  狗还在岸上摆尾撒欢,吠瞩着十二年后的约定。猪哼哼眨巴着眼睛,憨愣地瞄着相熟和陌生的面孔,抖着耷拉的耳朵,探问一个年轮间的世相百态。

  猪年金秋,普天同庆。毕业三十年,微信上冒泡和调侃的不愿让人看到真容的头像们,齐聚武汉。木兰牧场,气温骤降,围着篝火,青春的激情像去了烟的木炭。

  定了清晨的高铁,我星夜回汉。清朗的夜空,密织的路网,璀璨的灯海,宽阔静流的江面,几个属相轮回,江城变了模样。

战“疫”文学作品 | 问苍茫大地(作家陈玺散文)(图2)

  猪年到来的时候,广场的灯塑,公园的草丛都有猪的影子。鼠年到来的时候,全然没了猪的礼遇。小时候,看到戏的娄阿鼠,读着“硕鼠硕鼠,无食我桼”的经文,严冬躺在饲养室的热炕上,爷爷挥着竹竿,驱着牲口圈蹿跃的鼠群,从心底上,我是厌鼠的。

  先哲们将新的一年,定为鼠年,按说天干地支的说道,只是于人的,难道古人能推演出动物的周易图谱,粘合与特定时域对称的卦相上。鼠年出生的人,祖宗们习惯用动物的四季作为解读鼠相的人,好像打通了人与动物心性的关联。人际交往中,听说人家属鼠,我常会难于自控地用贼眉鼠眼的坐标定位。

  武汉归来,我高烧难却,昏睡迷离中,真切体会到现存的经典,都是基于常温状态下人类共同感觉而成的。如果将人的体温升高两度,感官世界就会在曲张中重构。重归世态的程式,人们沉浸在大庆的余韵中。喧嚣的街市,沉寂的乡野,血管般的路网,天上飞机呜飘,轨上高铁如箭,路上车流成河。北国飘雪,南国撒种,华夏版图,祥和繁荣。

  家国情怀的老者,搓着手机,牵心美伊危机;手足架下来的外乡人,对着女郎的视频直播,忘记了辛劳,献花又送车;围定饭桌的食客,低头搓着手机,以磁波的存在,在空中飘来荡去;躺在整形床上的网红女郎,点着手机,想着用瞒和骗的技艺,让迷失了理智的粉丝掏空腰包;坐在奔驰中的老板,揪心货款,打着嗝,手机拍着下垂的肚皮,想着哪样激情的运动,才能消解肚子的佳肴;林荫道上的大学生,得知四级过关的消息,结伙对着屏幕,飞快地点着键盘,游戏中比试高下;补习班回家的学生,熄灯蒙在被窝,拿起手机,游戏过关,鱼跃床上;叼着香烟,躺靠在座椅上的滴滴司机,瞄着都市迷蒙的夜灯,瞥着闪烁的屏幕,期待客人落单;骑着电动车送外卖的小哥,盯着街口的红路灯,瞥着手机导航,绿灯眨眼,一溜烟蹿了出去,车缝中左摆右晃。

  武汉的疫讯,羞嗒嗒雀然跃上头条的屏幕。天下闹心的事太多。大家搓着屏膜,瞄上一眼,心里一惊,想那也就是武汉的事,离自己好远。手机成了人生命存在的形式。网络时代,即使你的肉体冰冷了,只要手机上的你,依旧冒泡,在虚拟的空间中,你就没有死。手机有心,时刻归集着你的偏好,从着你的喜好,给你海量的资讯,让你在快意中消蚀自己的生命。时间久之,人的理性辨识在坠落,成了水上浮萍,心里上从众,行为上模仿。不断亮灯的武汉之忧,被网络时代看似便捷,实则娱乐的涡轮搅碎。

  仲夏时节,我到漠河游历。太阳西坠,漫天的红霞衬着悠远的天际,郁郁的林带恰似一幅没有边际的水墨画。独坐河边,我叼着烟,静眺彩霞隐去,繁星满天,瞄着清幽的河水,我感叹自然造化的神气。

  人类基于共通的感知,在不同的时域繁衍生息,有了不同的语言和符号系统,共通感知让这些语言和符号能够转化,构成了族群交流的基础。我们用牛顿力学和量子力学,探究无垠浩瀚的宇宙,解构微观粒子,科学理性就像人挥动的双臂,叩问着天地的真谛。在可知的符号体系中,人似乎控制着其认知的时空,人类的自大和狂妄倏然漫生,常常将自然和宇宙的告示,视作无为的呻吟。武汉疫魔,让人们瞬间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悲戚的无奈。

  春节是华夏族裔的文明符号。农耕文明的时候,亲缘和血缘的人多聚居一隅,年节探访成了姻缘、孝道和开解争执的窗口。天翻地覆的古国巨变,亲缘和血缘抖落开来,春节探亲成了迁徙的洪流。飞机、高铁、火车、班车和自驾,让大家享受到出行的快捷。

  武汉之疫,从探头到感染,恰恰在年节人流的高峰爆发,是自然的巧合,还是疫魔精巧算计。武汉封城,举国震惊,人们在预想的节庆轨迹上即刻刹车,搓着手机,沉浸在网络世界的人们猛然清醒,不明白科学能够筛选人类基因,却不能对付妖孽般的病毒。

  疫情资讯成了湍流,搅动着国民的懵懂透凉的心绪。大家顺应号召,闭门僵卧,惊惧地盯着雾霾笼罩的天,也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。节前的祝福变成微信叮嘱,各种疫情资讯在传播中发酵,从着自己的感知偏好,好多人成了恣意解读的放大器。好在有政府的全盘统筹和强力把控,国家核心媒体的新闻和疫情专题,迅速成了国民了解疫情,配合防控的平台。钟南山和李兰娟等一批专家,通过媒体,解读疫情,分析疫情走势,给出了防控的要求和建议。起初的不解、慌乱、困惑、恐惧和埋怨,慢慢纾解了。国民变得理性了,感受到有强大的国家和逆行奔赴武汉的一支支医疗队的专业救护,定会降灭疫魔,盛世依旧。

  药圣时珍先生,执信天人合一的生命理念,风餐露宿,遍尝百草,始成草药纲目。炎黄子孙历经战乱、饥饿和病疫,凭着族裔的勤劳,操持着比生命还要金贵的土地,坚韧维系着血脉的繁衍。一次次的南迁,先民们拖家带口,走走停停,为了充饥和命,吃遍能吃东西。躺在厅堂中,当舌尖上的中国那熟悉音乐响起的时候,看着屏幕上精美的烹饪技艺,我们就像站在边上,味蕾坠液,每每为古国悠久的饮食文化而自豪。

  南国生活多年,我到过布满青苔的石板街巷中的排档,也去过烹饪野味的知名食肆,不时也会光顾酒楼茶庄,中华药料、食品添加剂和不断翻新烹饪技艺,让困苦年代置于绝境难于摆上台面的吃尽一切饮食,变换装扮,逃避监管,遮遮掩掩地摆上餐桌,成了珍品佳肴。

  华夏庞杂的饮食文明,与其说是一部博大精深进补典籍,倒不如说是部为生存而吃遍百物的困难史。华夏的饮食没有宗教意义上戒律,都是按照中医进补的说道搭配的。酒酣之时,食客们晃着身子,挂在嘴边就是那样东西我吃过!你吃过没有?有没有吃过成为富裕阶层生命价值和人生体验的标尺。吃遍世间的珍奇之物,尝遍人间的难得之味,成了好些人唯实的人生追求。

  造物主是超越人类理性的精算师,在捏塑每个种系的时候,内置了别的种系难解的密码。人有菌,猪有瘟,鼠有疫,越了界就会酿成大乱。现代科技成就了人类上天入地的神仙梦想,在有限认知领域,人类似乎成了自然的主宰。我们晃着试管,测试着生物的基因排序,有了无性的克隆技术,也在对相近和互融基因杂交优选。人们在成就自己的创新,物化自己的智慧,却在触碰造物主设定的红线。猪瘟、鼠疫和禽流感就像华山下的大圣,腻味了粘附的肌体,梦想着跳出造物主设定的牢笼,寻找新大陆,张扬存在。无忌的宰杀,狂野的进食,没有顾忌的种系杂交,给了疫魔迁转的可能。

  武汉疫情,成了两节前喧闹涌流的速冻剂。曾几何时,年节时分,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,话古论今,筹划家道的来年,虽然匮乏,却也温情。古国巨变的热潮中,人们在和时间赛跑,总想在自己生命的历程中,做完几代人的事。静逸的心境没了,在追逐利益洪流中,传统成了脸谱。这些年的春节,说起来看望父母,奉行孝道,其实好多人扔下行囊,和父母絮叨几句,便搓着手机,直赴酒局。几场酣醉,醉言奉承,几夜麻将,一决输赢,返程出门的时候,才知道冷落父母。

  老鼠好洞。鼠年的年,过得有点像鼠。人们窝在家中,家人坐定,嗑着瓜子,忆着村子和宗族的旧事。

  疫情将国人散碎芜杂的心,凝结在一起。以名利为标签的生命价值,在疫情面前,倏然褪色,彰显了生命的起点公平和终点平等。百工各业,老板马仔,领导部属,原本清晰的分层淡化了,名利捆扎的焦灼和困惑,酥解开悟了。躺在病床上身患绝症病人,瞄着窗外乌蒙的天,闻知汹涌的疫情,本有的狂躁静息了,淡然直面嘎然而至的生命谢幕。天灾疫情面前,每个生命个体,显得都是那么的渺小,只有心智共聚,才会产生神奇的共振效应,形成强大的心里支撑。

  疫情揪着国民的心,人们在虚拟网络世界,为武汉祈祷。我在想如果这样的疫情,偶发于人口众多,没有个强力统筹体系,公共卫生保障脆弱的国家,那将是个什么态势?我真的不敢想。看着屏幕上穿着防护服医务人员困倦忙碌的身影,看着全国各地一批批医务人员,整装待发,逆行驰援;看着一车车防护物资源源不断地运抵江城;看着老专家们疲惫的辛劳,我们怎能不为强大祖国的温情而动容。

  两江交汇的江城,我熟悉地方。在疫情漫卷的大幕上,那里时刻都在释放着生命自在的光芒,也在演绎着生离死别的悲情。逆行赴汉医务人员,每个人都是首生命礼赞的诗,都有个悲情的故事,他们用自己的果敢和坚毅,用和平时代的健康和生命,诠释着人生的价值。

  浩淼的东湖,如画的磨山,宽阔的江滩,翘檐矗立的黄鹤楼,溪水潺潺的古琴台,肃穆归元寺,中西合璧的汉口码头,熙熙攘攘汉正街,那里存留着我大学时代温情的记忆。江城富庶,老武汉有大武汉的情节。仲夏夜,他们摇着蒲扇,穿着短裤,赤背躺在竹床上,看着湍流的江面,驱蚊纳凉。他们看似大大咧咧,好多事也不上心,生活随心,过得坦然。

战“疫”文学作品 | 问苍茫大地(作家陈玺散文)(图3)

  疫魔冥冥中选定了江城,有惊慌出逃的,但大多数的武汉人选定了留在江城,不给国家添乱。他们收着心性,困居家中,守着方寸。看到屏幕上林立高楼中一扇扇暖光的窗户,听到九百万江城使命,静夜里站在窗户前,齐声吼出郁结的沉闷,讴歌强大的祖国,那是生命抗争的呐喊,更是坚信一切都会过去的祈求。

  昨天已经成为历史,今天我们正在缔造历史,明天也将款款而来。江城之疫,是华夏之殇,它将成为不可磨灭的历史事件,载入人类的史册。江城之殇,华夏的劫难,在民族腾飞跃升的时候,它又是面镜子,社会个体、组织都要站在这面镜子前,仔细照照。自然界蕴藏着未被破解神秘力量,我们看似强大,却被更加幽缈的未知包裹着,

  自然面前,人类依旧是个懵懂的孩子,尚需躬行自省,持虔诚的敬畏之心。科技的进步,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。在享受科技同时,亦须戒持人类本心,不能让大众理性在科技洪流中蜕变凋谢。科技也是把双刃剑,没有顾忌放任突进,可能会让人类的生活陷入失控灾难。

  年初五,艳阳高照,雾霾荡除。家里闷了多日,我戴上口罩,驱车来到渭河草滩。一弯清流,夹岸枯黄的芦苇,夕阳裹身,没了清冽。静坐岸上草甸,摘下口罩,倏觉清爽。叼上一支烟,偏头眯着艳艳的日头,瞄着隐没在荒草苇丛的河道,疫情就像块石头,压在胸口。

  我站起来,捡起一片瓦砾,抡起胳膊,瓦片抛出时倏地蹲下,瓦片窜了几个水花,沉入水底,惊得河边的乌雀振翅,向着高远瓦蓝的天宇冲了上去。我喷了口烟,喘着粗气,暗问这苍茫的天宇,上天何时才能收服这妖孽疫魔,还华夏一个晴朗盛世。

  (选自《美文》2020年第4期共同战“疫”专刊)

战“疫”文学作品 | 问苍茫大地(作家陈玺散文)(图4)

  作者简介:

  陈玺,武汉大学毕业,经济学硕士。中国作协会员,律师。曾在华南师大任教,现任东莞市文联党组书记。著有长篇《暮阳解套》《一抹沧桑》等,电影文学剧本《油菜花开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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